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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他的身上还有叶冲的身上都是血,
大面积新旧血痕震了他全部思想,他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点浓稠的粘腻感与铁锈般腥味。
他衣服上一层一层干涸又沾染上新的喷溅。
叶冲被吊在眼前,眼神不再遮掩,有些属于秋蝉的,令他着迷的坚定的光,与他恐惧的,极致不屑于他的冷漠,漠然。
湿透了,头发上的红色液体黏成块,他也感觉不到凉热,只是望着鲜血淋漓的叶冲,轰鸣着、呆懵着,摇头后退,后退。
他看懂了……这个怪诞的艺术品,恐怖极致的场景,似乎还是来了……
他想离开这个不陌生的地方,
身后的墙,得有两米远,血混着肉沫还溅在上面,还在流。
不大的小屋,四面都是熟悉的刑具,黑色的年年累积的余污与新鲜的血液。
退到后面,手上蠕动粘腻的触感,竟是一块肉,一块肉!宫本终于多忍不一点了!他压抑着喘息,几欲嘶吼,他不能接受——他身上与叶冲身上的,和墙面上的,叶冲的血,叶冲的肉!
“啊!”
宫本猛地惊醒,他起不来,他身体僵硬的厉害,手腿的筋肉都似乎在抽搐,冷汗流了三两滴,眼白大面积暴露于空气中,沿着球体表面爬满了细小麻密的血丝。
太多的血与肉沫在他皮肤上衬衫上粘黏,积年累月,剐也剐不去,叶冲同胞的,甚至梦里还有叶冲的。
没事,没事,和侵|害叶冲以后的梦魇不一样,这个不是真的,梦罢了,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的。
胸腔还在起伏,
宫本挣脱了束|缚跌滚下床,勉强倒了一杯水。
他接受不了叶冲的惨状,但叶冲毕竟还活着,四肢具备,这不应是他最怕的东西,
宫本在黑暗里回忆可怖的梦境,定在了叶冲的表情上,
比这惨状更恐惧的是叶冲给他的漠然。
叶冲对他的漠然,好似他们二人之间的千丝万缕都不存在。
宫本靠在墙壁上,怦怦跳,这个梦仿佛一种及时的预兆,宫本知道一旦他真的对没有参与战争的诗社下了手,与叶冲,他们再无可能了。
虽然从第一次对叶冲不可逆的侵|害开始,他就告诫自己,他们不会有以后。
“小岛,把对诗社的绞|杀延后一天。”
“长官?这是为什么,明天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哪还抽得出人手,而且万一明天计划生变,人跑了……”
“小岛,你的话太多了。”
“是!长官!我会少说一些!可是……”
“我知道你的顾虑,明天对港九的歼灭计划无比的重要,我已经被停职,我们所有的成败在此一举,我不相信叶冲,明天他绝对不可以出现在大屿山,”
“用诗社和何樱的性命来威胁,叶冲一定会来。”
可是,引来了叶冲……还怎么去灭了这些学生啊……小岛搞不明白,明明今晚杀掉学生留着何樱,明晚威胁更稳妥啊。
何樱被抓性命高高悬起,他想起了父亲的死,母亲的死,檀香鱼鹰风帆香江,太脆弱了,不管多重于泰山的生命,离开也轻于鸿毛,
叶冲多想把这些人生命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他必须时常回忆他们,在能够记起的日子,可是有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这种压抑的痛不亚于初收到他们肉| 体永辞于世,甚至更深远极郁。
他体会得怕了极,便只冀望自己能够死的轻于鸿毛,真正的轻于鸿毛,不要坠在活着的人心里,硬要人家也品尝|饱人间苦涩。
可是何樱不能像鸿毛一样,诗社的学生也不可以。
宫本谈起屠杀幽暗的眼神,叶冲翻涌的心海狂风迭起,
他把报告拍在佐藤眼前,推开阻拦的纯子,带了士兵直至诗社。
意外,诗社没有多少人,他很快制止控制场面,何樱的同学们也劫后余生。
“少佐与何樱不在诗社,他们在一个废弃厂子里。”
“宫本少佐在那里等你。”
终于他们还是到了这一步。
子弹从叶冲的配枪射出,不足两秒,扎进宫本小腿,穿透表皮,隔|膜、脂肪与肌层,冲断血管,擦胫骨卡进肉里。
豆大的汗水流下,额边的青筋将蹦未蹦,所有的自制力突显,为了表情不太过狰狞,
剧烈的疼痛全身的抵御机构都在起作用,头颅感官系统又交杂混在一起,记忆、情感、痛觉混在一起,
他想起来酒会后掳|走叶冲,叶冲的左臂肉里新嵌着颗子弹,坐在刑具上被他扼住喉咙,汗湿全身,挣扎出泪水,
叶冲左臂肉里也还嵌着,被他摁|在墙上、地板上,在腿间的嫩肉冲| 撞,小知了什么都不懂,敏|感又意外的纯,他故意折|辱一番。不经意肩章深深划开这人手臂内侧的皮,流了他一脖子血。
要了酒精小刀,夜深,身心俱疲的叶少佐自己咬着牙扒 |下披在身上的女式和服,露出青紫一片的肩头与锁骨,右手剜在左臂上,剜出了自己肉里的子弹。
叶冲虚|弱的汗水哗哗,微弱破哑的呻吟闷闷噎下,苍白的可怜,
他就冷眼看着,默不作声。
站在他和小岛介的对面,叶冲举枪的手还未放下,
工厂的大门在叶冲身后,成为阴郁泛冷蓝场地里最白的光源,
叶冲又逆着光对他,叶冲总是逆光对他,
逆着彩色玻璃窗,纯银的胸针尖锐的反光,他的离近让被他发疯侵 |犯不久的叶冲恐惧的微颤。
毫不犹豫的,稳稳穿|透叶冲的耳垂,乍涌出的血液流进指甲缝,在肉|与指甲的联|合处,成了一道小小血线。
离开后,他对着太阳仰起手,透光看他和叶冲短短的红线。
腿上疼得叫嚣,宫本被小岛扶着,叶冲的举枪手仍未放置到底,宫本对叶冲喊出来,
“不够!子弹都没有穿|透,这哪里够!”
“长官!……”
宫本推开阻拦的小岛,拖着残腿绊到叶冲跟前,
“迟了……你出现在这里就来不及了,起码百号人命,”宫本狞笑出来,
中计了,
叶冲脸色霎时刷白,他一把拽起宫本的领口,众多的同志……一阵眩晕,手里的枪要握不住,作为日本军政厅一员,或许他还得脱口而出“好计谋”,宫本疼得笑得狰狞,前面是何樱,背后是小岛,周围是士兵,大庭广众,维持近一年的平常同事关系被打破,宫本第一次搂住叶冲,不遮掩的在众人面前抱|住这个人。
用身体挡住,他握紧叶冲拿枪的手,黑洞洞枪口抵着自己的腹,若轻轻扣动扳机,这样近距离巨大的后坐力会炸开血花,
他的动作令叶冲僵硬在怀里,
“小岛介,你带何樱走,送去叶冲家里。这里的所有人都带走!”
“叶冲!叶冲怎么回事啊……?”尚在被威胁情绪中何樱不知所措,她听到了宫本说到一百多号人命……她难以接受的后退,叶冲直直站在她前面几步,护着她,偏瘦的脊背山一样雄伟,现在宫本的左手从一侧抱住他的腰,扣在他背后,他竟然任宫本抱着?“叶冲你说话啊……”没有回应,
眼前人的肩膀未有宫本的宽阔,宫本把力量压在他身上,不论叶冲站的多直多僵硬,这个姿|势看起来他都像是靠着宫本的。
小岛走近她,“叶冲你……”何樱上前就要碰到叶冲,
“……何樱,你把同学们安顿在被服厂,然后回家,不要出来,听话。”他的声线隐有走形,似压抑又奇怪。
叶……叶冲怎么了……
她会察颜观色的不像自己,
慌乱的心泥|泞起来,不断的下坠……
叶冲有恙,
她如何无碍。
可不管心中如何耸动,他让她离开,保护好自己,她就会听他的话,好好的等他回来。
眼眶里留有湿润,何樱决绝的扭头,甩出的水花飞溅在空中。
引擎与脚步声愈远,厂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手枪已经上膛,力与力的较量中,叶冲按住枪的手用力用到麻木,
他的汗无故流了下来,滴在|俯首于他前胸宫本的额头。
从搂住他开始,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宫本按着他手里的枪,对着宫本自己的腹,
现在已经被挪移至心脏,
一根指头别不过宫本整只手,
“我没有力气了,宫本苍野,你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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