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篇👉不要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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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黎明颠倒相反的傍晚,天空急转,压低,灰黑色的乌云压在红霞上面,苍色隐约成紫色。
后门外面的椿树已经很高了,什么都缺的年代,路过的人,都会为它而驻足,待它还未长成大的叶片,仅在风雨里挣扎出小芽,就被路过的喜爱者掐掉带走,成为一个家庭美美的一餐。
先是长得矮的那些枝叉,后来矮的渐渐都秃了,高的主干连不细的枝叉也被扯断,留下一排排圆圆的疤痕。
何樱站在树下,头顶刚刚碰到残留下的枝叉,她抬头望着伤痕累累的树,朦朦胧胧的为这棵树怅惘。
夏至将近,椿树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枝干,叶子一排一排。
起风了,乌云下所有的叶子都颤抖,枝叉附在主干上在疾风的环境里挣扎。
云越来越多,叶冲站在屋檐下,一抬头叶就在晃动。
深苍红晕与紫色笼罩整片天空,无处不在。
乌云压着椿树,也压着叶冲。
这样的环境,逼仄的喘不上气。
倏地,无数的一道道的雨流 子弹般打到地上,又急又密,溅起水泥地上的尘土,裤脚上乍然就多了痕迹,很快,叶冲的手冷到青紫。
雨水也溅到他的脸颊,眼睛,耳垂,小小的血洞没怎么处理,炸开在白皙的软肉上。
他回到了室内,所有的窗都未开启,他已经独自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了,何樱都被他送到了小庄那里。
鞋已经被溅的湿透了,很冷,他脱下鞋袜,赤脚走到钢琴边上,
不管是地面还是钢琴,都是冰冷的,他尽力伸开僵硬十指,一首钢琴曲在他指尖从磕磕绊绊到渐入佳境,霹雳的雨声还在继续,
就这样夜又深了。
叶冲不愿入眠,躺下…防屏蔽 评论……
明明已经同他的泪,一起流尽了。
他取下宫本扎进左耳上硬物,耳朵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生生拔出来,血痂黏连了最表层一点的皮肤组织,一两滴血流进指甲缝里,在指甲和肉连接的地方,成了一道不规则的红线。他把钻石耳钉摔在地上,就再也眼不见了。
握了握拳,室内已经冷的他全身都僵硬,
白天,宫本嘴巴开合,他耳边热气喷涌,
“大屿山,港九大队,这次的行动在整个军政厅都是隐蔽的,除了我是行动的总负责人,你的电讯课或高参的职位,完全接触不到喔。”
“或者说,”宫本一改满不在乎,严肃下藏着玩味,“没有任何合理理由接触。”
“但是,我会带着你去,我不瞒你。”
“……如果你的身份是作为我的床伴的话。”
宫本最近经常请假坐船外出,应该就是去这里考察了,
“不急,我给你时间考虑。”
一切都很乱,很乱!指尖迸裂尖锐的音节,叶冲伏在寒冷的琴键上,不住的喘息,肩胛骨随着耸动在轻薄的衬衫下宛若蝶翼颤动,刮过耳洞,脑颅连着脉搏,又开始振成一片,压抑的焚心,坠的他说不出话来。
叶冲终于连通过钢琴来逃避痛苦的能力都失去了。
叶冲果然还是来了,他未着军装,一身黑色西服。
耳朵上光秃秃的,耳钉不知所踪,
不需要任何饰品,只是叶冲耳上这个小小的痕迹,
一看到这个他亲自在叶冲身上穿下的孔,他就会想到他们仅有的一夜,虽然二者并非同时。右手扇到自己脸上的一巴掌还牵扯痛觉,无妨,宫本品味这种无人知晓的关于这个人的苦涩。
秋蝉一定会答应他,哪怕被侮辱成“床伴”。
见面,叶冲没有一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也未正眼看叶冲,先一步上车,
又坐了船,又在崎岖的地形走了一段。
他们终于到了随意征用的破旧的木屋里,支亚推开内间门,
旧报纸飘落,上面报道近些年日本侵略者的一些恶行,就有前一段时间搜捕共产党不由分说的击杀平民。
宫本扫了一眼报纸,
又回头看了眼,
叶冲真的好漂亮。
因为他对叶冲造成的,昨天之前,叶冲有一周多没有出门,军政厅的重要工作都是士兵送到家中,再批阅取回的。
宫本知道,这短短的一周,叶冲的世界一定是暗无天日的,因为他的皮肤回白了几分,宫本才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肤若凝脂。
他的眉是浅的,睫毛是浅的,瞳孔也是浅的,鼻小巧挺拔,唇略丰满而红润,仔细审视,二十多岁的叶冲美丽的像欧美传承多年手艺的首席木偶师呕心沥血制作出来的假娃娃,逼真到毛发根根分明。
白皙的手腕只有薄薄的一层肉,隐约透着皮下青紫色的细小血管,再向上看,就被衬衫的袖口严实的遮挡,
除了偶尔流出缺乏安全感神态,他的全身就只有手腕脚腕与脖子才单薄到脆弱的迷人,
他这样的外表,天生就该养在家里,最不济也是整日坐在洋房办公室里处理些文职工作。
偏偏是个间谍。
以前那点转瞬即逝的脆弱感,现在倒是常常出现。
他也日日梦魇的那一夜对叶冲的影响不可谓不是此生厄事。
如何去央求怪咎叶冲失了往日生机。
宫本自嘲。
叶冲取下了耳钉,他的耳朵软肉上流下一个小小的耳洞,才三两天就快要长合住了,
他实在是太沉默,一路上坐船坐车,叶冲都并无言语词,看到这张旧报纸,宫本来了兴致,特意在叶冲面前提起了几年前日军制造的“战果”。
1937年12月,日军占领中国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后,展开烧、杀、淫、掠“大竞赛”。中国平民和被俘士兵被集体射杀、火焚、活埋及用其他方法处死者达30万人以上,无数妇女遭到蹂躏残害,无数儿童死于非命,1/3建筑遭到毁坏,大量财物遭到掠夺。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惨绝人寰,是骇人听闻的反人类罪行
“他们是丧家之犬。”
“南京沦陷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人了。”
“帝国被大海包围,日料里所有能入口的鱼类都是食材,顶级的要在鱼活着时把肉片下来,只剩头尾,中间骨,技艺好的把鱼放入海水还是能够游动的。”
“吃的时候,大家就一边观赏骨鱼奇境,一边入口美味。”
“南京破了,里面的两腿直立生物不也成了海中鱼,管他们杀多少怎么杀,先玩还是……”
“嗯,我不会那么对你的,叶冲君。”
当着他的面,宫本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日本人对他的血脉同胞犯下的十恶不赦的暴行,宫本在期待,期待撕破叶冲的沉默,让他不得不藏不住隐忍的愤怒。
叶冲却不如宫本所愿。
一遍一遍,叶冲听得太多了,从愤怒,到极其的悲恸,再无动于衷。学生时代就已经心智成熟远超同龄人的他,在记载“屠杀英雄事迹”的报纸入他手,就已经愤怒的颤抖,愤怒的在午夜的钢琴边失声痛哭过了。
仅仅听到风声,仅仅听到三十万冰冷无情的数字,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与抽搐的心脏,那种感同身受,不是流淌一样的血液的人不会有。
这就是为什么他从小受日本教育,也不可能做一个日本人的原因。
现在从宫本口中说出来,各种违和的扭曲,叶冲心头忍不住讥讽,
在他看来宫本与那些真正的杀人魔又是两类人,宫本永远把全部精力放在手头任务,不是任务对象就漠视一切,还极其不解风情。
也算得上有能力,一路上的布置看的他越来越心惊,不过他都出现在行动核心了,就算有诈,透露这么多信息,宫本脑子八成出问题了,
也是成事不足,他的讥讽不遮掩,
“你也是间谍吧,宫本君。”
思维跳转太快,复杂的想法在宫本脑中过去,听到叶冲有恃无恐的讽刺,他的脸色发绿,“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喔!我是说兢兢业业的宫本君真是可悲啊。”
噢,这次倒是听懂了,他提到几年前的屠杀,自比自己,叶冲根本没当回事,
“呵。”宫本的笑容藏着诡异,别样的意味深长,看的叶冲心头猛地一跳,曾经宫本摔碎表盘,透过墨镜,他看不到宫本的眼睛,头一次他感受到不知情绪的宫本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现在,宫本就在他眼前,黑洞洞的眸子诡谲的发光。
眼前的宫本可怕的像个陌生人。
或许他从来以为的宫本都只是他以为的表象……如果为了任务,宫本也一定是“杀人竞赛”里的佼佼者,寒冷从脊背沿着骨骼上爬,这个恐怖的想法吓出叶冲自己一身冷汗。
宫本又成了绅士,一天下来对叶冲未有过不正常的距离。
天将黑,即将反行。
这次的行动透露的差不多了,该知道的叶冲也都得知道了。
他们在山上站着,不过几分钟,暗的几乎有些看不清,
宫本看了看叶冲,他又看了看叶冲,一眼又一眼,在这张脸上所有过去看到过的情绪都不见,只留下最表皮的容貌,定成脑海中一切的背景,这一眼又一眼,宫本对于未来的、爱情的焦灼就此停滞,他变得平静。
迟来的年少慕艾,就放在这里,踏实放在这里,
暗色里叶冲模糊不清,不过只要他还存在,于茫茫人海,宫本再也不去寻觅了。
宫本会变成暗不见底的湖,平静而平静。
张了张口,咽下去,又张开,
终于吐出这次出行的主要的目的,从开始就想说出的话,他必须要说给叶冲听的话。
“我是有考虑过要借酒会杀你的,你猜如果暴露了,我会用什么借口来汇报。”
“我会说你就是秋蝉。”
“说我看到了,那一枪,是后来的‘死人’捏着你的手,按下去的。”
“我哪里知道,你真的是‘秋蝉’,不过你死了就必须得是‘秋蝉’了。”
“所以那天审讯室,我不会给你反驳的机会,无论你什么反应。”
“没有证据,叶冲君,你开心吗?”
“这样就屈身于我,你开心吗?”
“错失杀掉你的时机,现在看来,真的一点都不可惜,不是多了一个床伴吗,虽然你不会取悦我,但是看你的痛苦,我就足够愉悦了。”
“潜伏的秋蝉,清泉家的孩子,躺在我身下,是挺爽的。”
“不过这些虚名哪有单单你‘叶冲’的名号来的令人兴奋啊。冷峻,孤傲,目空一切的叶冲叶少佐,天子骄子,追求者,中国日本,如过江之卿,”
“当然,我知道你依旧不为所动,你没有过女人吧,真是太敏感了,另外,你,很紧。”
“啪!”
宫本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他笑了,抹了唇角。
他想再看叶冲一眼,可是天太黑了,他不能明确的看到叶冲的表情。
“对不起。”
扭头就走了,
声音消散在黑暗中。
有计划,但是,还是没有杀死你,
证据就是我,
高傲冷峻,目空一切。
耍了你几个月,没意思了。
挺容易欺负的。
回归原状吧,
这次的行动,和秋蝉的秘密,
送你的礼物,真正的礼物。
我的生活也该回归正轨了。
——
大屿山埋伏两个月的人全军覆没,宫本整个军政厅的笑话。
他与叶冲,终于回到了最初。
针锋相对,点头之交。
——
至于宫本的秘密,是他开不了口的东西。